【人生指南信字集解】將騙謊心換個信心

(續47期二版)

原文︰蕭大宗師昌明夫子
集解︰阮護憉

【原文】
        昔人有言︰大奸似忠，大詐似信。信與詐雖大不同，然茍外裝誠信，內懷奸詐，則他人受其愚，罹（1）其害而不覺，終亦未有不知者。呂氏（2）曰︰「受欺之害，身害也；欺人之害，心害也。 哀莫大於心死，而身死次之。」呂氏斯言，蓋謂人而無信，即為心死，其害比身死為尤大也。是以季布一諾千金（3），侯嬴一言為重，皆不敢失信於人，致取欺心之害。此無他，心及天也，有負於心，即有負於天，人欲全（4）性以全天，可不於信字加諸意乎？

【主旨】
        此說到心術作結，為信字透底之論。

【集解】
        大奸似忠，大詐似信。宋賢呂誨，向神宗皇帝奏王安石，嘗言之矣。夫以偽裝文飾取信，其機心已不可問，故似忠似信，似也，不似！人固不信，可見奸詐者，亦明知無信，是要不得，祇以奸謀掩住良心，故而巧飾似忠信，其害人至如何田地（5），在所不顧，是其謀心猖狂，而良心已死也。
        如王莽為新都侯時，謙恭下士，施振賓客，人皆譽為美德。誰知後來，以毒酒弑（6）孝平帝，篡（7）漢，其奸詐毒辣，可謂大矣。又如社會上，每有大騙局，無不似忠似信。耶穌云︰「假仙知，外面披著羊皮，裡面卻是殘暴的狼。」又曰︰「假冒為善之人，好像粉飾的墳墓，外面好看，裡面卻裝滿了死人的骨頭，和一切的污穢。」即心死之謂也。
        呂氏，即宋儒呂祖謙，字伯恭，金華人，學本家庭，有中原文獻之傳，登進士，為南外宗教，遷太學博士，兼國史院編脩，朱晦菴稱其德宇（8）寬洪，識量閎廊（9），孝友絕人。而勉勵如弗（10）及，恬淡寡欲，而持守不少懈（11），盡言以納（12）忠，而羞為訐（13）；秉義以飭躬（14），而恥為介（15）。古君子尚或難之，而伯恭猶欿（16）然而未肯以自大也。此所引呂氏之言，見東萊左氏博議。
        季布，漢，楚人也。有大名，為項羽將，每每窘（17）漢王，及項羽滅，漢王懸千金購緝（18）季布，敢舍匿（19）者，罪及三族。後有勸漢王，赦之，召見，拜為郎中。布平生，重然諾（20），故楚人有諺曰︰「得黃金百斤，不如得季布一諾。」其信用之大可知，其用心不茍（21），亦可見。
        侯嬴，戰國時，魏之隱士。年七十，家貧，魏公子信陵君，遺（22）以厚幣，不受。信陵君置酒，大會賓客，乘車從騎，親往迎侯生，引（23）為上座，賓客皆驚。秦兵圍趙邯鄲（24），趙求救於魏王，及信陵君。魏王畏秦強，按兵觀望，信陵君患（25）之。
侯嬴為信陵君畫策（26），取魏將晉鄙軍，以卻秦救趙。公子行，嬴因年老，不能從於軍，乃謂信陵君曰︰「臣宜從，老，不能，請數公子行日，以至晉鄙軍之日，北向自剄（27），以送公子。至期，果自剄而死。」（參看史記）此皆重信義，不肯負心而食言，行其願力之所安，就是全性全天功夫。倘正氣不足，祇管許口，背後稍一欺心，性天即昧（28），而信義失，便是猾稽。蓋欲學者於此，知所體會之處，自今之君子視贏，有不笑為愚蠢者乎？

注釋︰
1. 罹：遭遇不幸。音ㄌ一ˊ。
2. 呂氏：宋儒呂祖謙。
3. 一諾千金：答應一句話，具有千金的價值。形容說話算數，很講信用。
4. 全：保全。
5. 田地：地步。
6. 弑：下殺上。指王莽破壞君臣倫常而逆殺孝平帝。音ㄕˋ。
7. 篡：指臣下奪取王位。音ㄘㄨㄢˋ。
8. 宇：儀表。
9. 閎：宏大的。
10. 弗：不。
11. 懈：懈怠。
12. 納：接受。
13. 訐：攻擊別人的短處。
14. 飭躬：修身正己飭。音ㄔˋ。
15. 介：特立獨行的。
16. 欿然：不滿意的樣子欿。音ㄎㄢˇ。
17. 窘：使其尷尬困窘。
18. 緝：搜捕。
19. 舍匿：安頓藏匿。
20. 然諾：許應的承諾。
21. 茍：草率的。
22. 遺：贈送的。音ㄨㄟˋ。
23. 引：推薦。
24. 邯鄲：趙國首都。音ㄏㄢˊ ㄉㄢ。
25. 患：憂慮。
26. 畫策：籌畫計策。
27. 剄：抹脖子割頭。音ㄐ一ㄥˇ。
28. 昧：昏暗。音ㄇㄟˋ。
29. 猾稽： 能言善辯。

（刊載完畢）